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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泥辞苏瓷顾珩林曼卿目录_云泥辞阅读

第一章茶烟误暮春的“漱芳别院”水榭内,一场雅集正酣。

空气里弥漫着名贵线香的氤氲与文人墨客清谈的余音。主人是城中巨贾,宾客非富即贵,

举手投足间皆是苏城顶层的风流。苏瓷的存在,

在此间如同一颗投入琉璃盏的砂砾——微小、突兀,却又因职责所在,无法忽视。

她受雇前来,只因雅集主人听闻她承袭了家传的宋代点茶古法,为附庸风雅添一份“古意”。

此刻,她跪坐在水榭角落特意辟出的茶席后,一身半旧的月白细布衫,

乌发仅用一支磨得光滑的木簪绾住,与满室锦绣格格不入。她的任务是沉默地展示技艺,

供人赏玩品评,仅此而已。青瓷盏温热,碾得极细的建州茶粉如初雪堆叠。苏瓷凝神静气,

执起长颈银壶。水流如悬丝,精准注入盏心。旋即,茶筅在她手中化作一道残影,手腕翻飞,

快击拂动,动作行云流水,带着一种沉静的韵律。盏中雪沫渐起,细腻如脂,茶香随之蒸腾,

清冽微苦,瞬间盖过了周遭浮靡的香气。这缕迥异的茶香,穿透了水榭内的喧嚣,

飘至主宾席。顾珩着一身雨过天青杭绸长衫,外罩墨色团花马褂,

正与一位长者谈论新得的古画拓本。他眉宇间带着世家子弟特有的疏离与倦意,

对这种应酬兴致缺缺。那缕清冽茶香钻入鼻端,带着久违的宁静气息,

让他下意识地抬眸寻找源头。目光穿过人影,落在角落那抹沉静的素白上。

少女低垂的眉眼专注得近乎虔诚,行止间有种与这浮华名利场截然不同的澄澈。那份沉静,

像投入心湖的石子,激起一丝涟漪。更重要的是,

他认出那点茶的手法——是近乎失传的“七汤点茶法”,绝非寻常茶师能掌握。

‘失陪片刻。”顾珩对长者微微颔首,离席向茶案走去。他的举动引来几道探究的目光,

但他步履从容,并未在意。高大的身影笼罩了茶案一角,也带来了他身上清冽的松柏气息。

苏瓷正专注于最后一道“击拂”,力求乳花如凝雪。阴影落下,她指尖几不可察地一顿,

茶筅在盏沿带起一丝微澜。她缓缓抬眸。撞入一双深邃的眼眸。那目光带着审视,

却没有常见的轻慢,反而有一丝……探寻?苏瓷心头微紧,迅速垂眼,

声音尽量平稳:“公子请用茶。”双手将点好的茶盏奉上。指尖因紧张而微凉。

顾珩的目光掠过她奉茶的、指节分明的手,掠过那支朴拙的木簪,

最终落回茶盏中那层细腻如雪的茶沫上。他没有立刻接茶,反而伸出修长的食指,

指腹轻轻拂过盏沿尚未消散的乳花。“雪沫乳花浮午盏,”他低吟,声音清朗悦耳,

“手法精妙,茶香清绝。姑娘师承何处?”他的兴趣显然超出了茶本身,

落在这位身怀绝技却衣着朴素的少女身上。“家传粗浅技艺,不敢言师承。”苏瓷低声应答,

保持着奉茶的姿势,指尖的微凉似乎蔓延到了脸颊。顾珩这才接过茶盏,

指腹不经意擦过她微凉的指尖。苏瓷如被火灼,迅速收回手,耳根悄然晕红。顾珩仿佛未觉,

低头啜饮一口。茶汤入口清冽,回甘绵长,点茶特有的醇厚感远胜席间那些徒有虚名的贡茶。

“好茶艺。”他由衷道,目光再次落在她低垂的眉眼上,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。

这专注的目光让苏瓷如坐针毡。

她深知自己的身份——一个靠手艺赚取微薄银钱、在此仅供人消遣的“玩意儿”。

这位贵公子的关注,像悬在头顶的利剑,让她既有一丝被认可的隐秘欣喜,

更多的是惶恐不安。这不合时宜的关注,会带来什么?是福,还是祸?“珩少好雅兴,

竟在此品起茶来了?”一个娇脆含笑的嗓音自身后响起,带着一丝刻意拉近的亲昵。

苏瓷心头一沉。来人是林曼卿,苏城林氏商行的千金,今日雅集上最耀眼的明珠。

她一身鹅黄云锦旗袍,颈间一串**莹润的珍珠,耳坠是水头极好的翡翠,行走间环佩轻响,

香气袭人。她笑靥如花,目光却像探照灯,在苏瓷身上迅速扫了一圈,掠过那身旧衣和木簪,

最终定格在顾珩手中的茶盏上,笑容里掺进一丝难以察觉的锐利。顾珩脸上的神色淡了几分,

恢复了一贯的疏离:“林**。这位苏姑娘的点茶技艺,颇得古法精髓,值得一品。

”林曼卿这才“正眼”看向苏瓷,唇角弯着完美的弧度,眼神却居高临下:“哦?

能让珩少驻足称赞,想必妹妹定有过人之处。”她走近一步,

昂贵的香水味瞬间压过了清幽的茶香。她目光扫过茶案上那些显然不够“贵重”的茶器,

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“好奇”:“只是这茶器……瞧着倒也别致,不知妹妹在哪家茶楼供奉?

改日我也好去见识见识妹妹的手艺。”话语看似询问,

字字句句都在无声地划线——划清“她们”之间那不可逾越的身份鸿沟,

将苏瓷牢牢钉在“供人驱使的茶师”位置上。苏瓷的手指在袖中悄然攥紧。

林曼卿那看似温和实则刻骨的审视,像无数细针扎在身上。难堪与窘迫让她几乎无法呼吸,

脸颊血色褪尽。顾珩眉头微蹙,正欲开口,林曼卿却已亲昵地转向他,自然地转移了话题,

声音带着几分娇嗔:“珩少,李伯伯方才还在寻你品鉴那幅倪瓒山水呢,就在那边,

可莫要让他老人家久等呀?”她作势要引路,姿态亲昵。

顾珩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她欲挽上来的手,目光再次掠过垂眸不语、脸色发白的苏瓷。

一丝莫名的烦躁掠过心头,但他深知场合与分寸,此刻并非深究或维护之时。“苏姑娘,

茶很好。”他最终只留下这句平淡的话,声音听不出情绪,

便随着林曼卿向主厅人声鼎沸处走去。背影挺拔,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。

苏瓷站在原地,指尖残留着那瞬间触碰的温热,鼻尖却充斥着林曼卿留下的浓烈香气。

方才因顾珩专注目光而悄然滋生的、那丝微弱到不敢承认的悸动,

此刻被林曼卿冰冷的话语和眼神彻底碾碎。

只余下满心冰冷的尘埃和挥之不去的、尖锐的难堪。茶烟袅袅,模糊了她收拾茶具的身影。

动作依旧沉稳,唯有微微颤抖的指节泄露了内心的惊涛骇浪。这短暂的“误入云端”,

像一场荒唐的梦。梦醒时,满室繁华与她无关,只留下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。顾珩,

便是鸿沟彼岸一道遥不可及、却又扰乱了心湖的幻影。她将最后一件茶器收入匣中,

准备悄然离开这是非之地。刚直起身,一个穿着体面绸衫、神色倨傲的侍女已挡在面前。

侍女目光在苏瓷身上一掠而过,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,声音不高,

却清晰地穿透了水榭的余音:“苏姑娘,我家**(林曼卿)请您移步偏厅一叙。

”侍女袖口下,一只水头极足的翡翠镯子随着她的动作,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而刺目的光芒。

---第二章尺素牵偏厅的雕花门在身后合拢,隔绝了水榭的喧嚣,

也将苏瓷隔绝在一种更深的寂静里。空气中残留着林曼卿身上那昂贵却令人窒息的香水味。

方才那场“叙话”如同钝刀子割肉,字字句句都刮在苏瓷的自尊上。

林曼卿端坐在紫檀圈椅上,并未请苏瓷落座。她慢条斯理地用杯盖撇着茶沫,

目光却锐利如刀,将苏瓷从头发丝到脚上的旧布鞋细细刮了一遍。“苏姑娘,

”她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,却毫无温度,“点茶的手艺确实不俗。

难怪珩少都多看了两眼。”她放下茶盏,清脆的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。“只是,

有些界限,该清楚的地方,还是要清楚些才好。像我们这样的人家,最是讲究规矩体统。

珩少身份贵重,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。今日他一时兴起,与你说上几句,那是他的雅量。

但若因此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,或是传出些捕风捉影的话来……”她拖长了语调,

眼神陡然变得冰冷,“那对苏姑娘你,可就是灭顶之灾了。你父亲在‘瑞丰号’当差,

也不容易吧?”轻描淡写的几句话,如同淬了毒的冰针,精准地扎进苏瓷最敏感脆弱的地方。

林曼卿甚至不屑于直接威胁她本人,而是用她唯一的亲人、赖以糊口的微薄生计作为砝码。

苏瓷的脸色在偏厅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苍白,指尖深深掐进掌心,

疼痛让她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和站立的姿态。羞辱、恐惧、愤怒……种种情绪在胸腔里翻涌,

几乎要将她撕裂。她只能死死咬住下唇,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腥甜。“曼卿**教诲的是。

”苏瓷的声音低哑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却尽力保持着表面的平静,“苏瓷身份微贱,

只懂侍奉茶水,不敢有半分逾矩之心。今日得见贵人风采,已是惶恐,断不敢再生妄想。

若无其他吩咐,苏瓷告退。”她深深福了一礼,姿态卑微到尘埃里,

只想尽快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地方。林曼卿似乎满意于她的识相和这份卑微,挥了挥手,

像驱赶一只碍眼的蚊虫。侍女无声地打开门,冰冷的翡翠镯子在她腕间闪过一道寒光。

走出漱芳别院,春日暖阳照在身上,苏瓷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。林曼卿的话语如同跗骨之蛆,

一遍遍在脑中回响。灭顶之灾……父亲……瑞丰号……每一个词都像沉重的石头,

压得她喘不过气。她快步走着,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,只想尽快回到自己那简陋却安全的家。

顾珩那短暂停留带来的、一丝微弱的悸动,早已被碾得粉碎,

只剩下冰冷的恐惧和深刻的自我认知——她与那个世界,隔着天堑。然而,

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。三日后,

一个穿着青布短褂、面生却举止规矩的小厮叩响了苏家那扇油漆剥落的木门。

他递上一个素雅却质地考究的锦囊,恭敬道:“苏姑娘安好,

我家公子命小的将此物转交姑娘。”苏瓷的心猛地一跳,几乎要跃出喉咙。她认得那小厮,

是雅集当日跟在顾珩身后的!她迟疑着接过锦囊,入手微沉。待小厮离去,她才关上门,

背靠着门板,心跳如擂鼓。锦囊里,是一本用上等宣纸精心影印的《大观茶论》孤本残卷,

书页间,夹着一枚洒金笺。笺上的字迹清峻有力,如松如竹,

正是顾珩的手笔:苏姑娘台鉴:漱芳别院一晤,得观姑娘点茶妙技,七汤古法,神韵犹存,

叹为观止。茶香清冽,犹在齿颊。今觅得此《大观茶论》残卷影本,内中所述点茶之法,

或可与姑娘家学相印证。冒昧奉上,聊表欣赏之意。盼有暇时,再聆雅教。

顾珩顿首信的内容克制有礼,只谈茶艺,未涉其他。可那“七汤古法”的精准指认,

那“叹为观止”的赞誉,那“犹在齿颊”的追忆……字字句句,

都像投入苏瓷死水般心湖的石子,重新激起了涟漪。捧着这带着墨香和纸香的笺纸,

指尖拂过那力透纸背的字迹,苏瓷的心绪复杂到了极点。

恐惧尚未消散——林曼卿冰冷的话语犹在耳畔。理智也在疯狂叫嚣:这是危险的信号!

这贵公子的“欣赏”,对她而言,可能就是灾难的源头!

她应该立刻将书和信原封不动地退回去,彻底断绝这不该有的联系!

可是……那本《大观茶论》残卷!那是她只在父亲口中听闻过的茶道圣典!

指尖触碰到书页的细腻纹理,一种对技艺本能的渴求与珍视瞬间攫住了她。

顾珩没有轻视她的技艺,他是真的懂!

这份来自“云端”的、纯粹的、对她视为生命一部分的茶艺的认可,像一束微弱却温暖的光,

穿透了她心中冰冷的恐惧和自卑,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与……委屈。

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在她心中激烈交战。

一边是现实的冰冷利刃(林曼卿的警告、身份的鸿沟、可能的灾难),

一边是灵魂深处被理解的渴望和对那份“纯粹欣赏”的贪恋。她坐在窗前简陋的书案前,

对着那洒金笺和珍贵的影印本,久久无法下笔。窗外暮色四合,油灯如豆。

父亲疲惫归家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。苏瓷猛地惊醒,迅速将书和信笺藏进抽屉最深处,

仿佛藏起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。她深吸一口气,努力平复翻涌的心绪,

换上温顺平静的表情去开门。不能让父亲看出丝毫端倪,不能再让他为自己忧心。然而,

夜深人静时,当父亲沉沉睡去,苏瓷还是忍不住悄悄起身,点亮了油灯。

她摊开一张最洁净的素笺,研墨,执笔。落笔前,她停顿了很久,

脑中闪过林曼卿冰冷的眼神、顾珩清俊的字迹、父亲忧虑的叹息……最终,

一种复杂而隐秘的冲动占了上风。她选择了回应。但回信的内容,

被她死死框定在“茶艺探讨”的范围内。她用最工整的小楷,

详细回答了顾珩信中提到的几个点茶技法的疑问,

并附上了一张自己精心绘制的、改良过的茶筅草图。字斟句酌,语气恭敬而疏离,

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任何可能逾越雷池的言辞。仿佛这样,就能说服自己,

也说服命运:这只是一场纯粹的技艺交流,无关风月,不会带来灾祸。信笺送出后,

等待回音的日子变得格外漫长。苏瓷每日依旧帮父亲操持家务,去茶楼帮工,生活看似如常。

但只有她自己知道,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。她会不自觉地望向门外,

会在听到马蹄声时心头微紧,会在夜深人静时,拿出那枚洒金笺,

指尖一遍遍描摹上面的字迹。每一次描摹,都像在触碰一个危险而美丽的梦。恐惧如影随形,

提醒她现实的冰冷。可那份被理解和欣赏的悸动,如同石缝中顽强探头的嫩芽,

在恐惧的阴影下,悄悄汲取着信笺带来的微光,脆弱却执拗地生长着。

这份隐秘的期盼与沉重的忧惧交织缠绕,在她心中形成一股巨大的、无声的冲突,

让她在清醒的告诫与不由自主的沉溺之间,反复煎熬。这情感的萌芽,

注定在冰冷的现实土壤中挣扎求生,为日后的彻底幻灭,埋下了最深的痛楚伏笔。几日后,

当那个青布短褂的小厮再次叩响苏家的门,递上一个同样素雅的锦囊时,苏瓷接过的手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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